殁

辰冕

cp：叶喻黄

这章很短小，属于分节失败了，其实应该算十七章 · 续，如果有幸完结之后一起改一下，暂且还是标十八吧。

一   ……   十七

第十八章

 

 

“不能对着过去捕风捉影。”

夏日入夜依旧灼热，华贵的整座寝殿里尚未散去方才缠绵的甜腻，叶修还记得自己之前在遗弃许久的木屋里迎接这个小主教的到来，开门就看见小主教被积攒了一夜的雨水打湿了长发，湿漉漉地傻站在原地，可爱得不得了。

 

明明还历历在目，现在就被他斩钉截铁地说已经不是当年，已经全是过去。

 

还没听过他说喜欢，就听他说喜欢过。

 

指尖轻轻描过黄少天的眉睫，他今天打扮得漂亮得近乎天人，精致华美，圣洁无欲，一步步走上殿来的足以叫无数人停止呼吸，他有一双异常炙热清澈的金瞳，像融化在湖水里的太阳。

 

哪怕是现在，束好的发因为情事全部凌乱狼狈散落在肩背后，从他腰际滑出些许，可发尾卷在精致的腰线旁，收得格外赏心悦目。

 

黄少天总是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完全诱惑又无辜天真的神情，仿佛他说什么都让人忍不住嘲笑他的幼稚单纯，满脑子只想把他往床上带，享受他绞紧缠绵的身体，让他自始自终地依赖自己。

 

“终于有点大人的样子了。”叶修从旁拈起不离身的烟杆，并起三指支起，火星燃起来之后他没急着吞云吐雾，而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夜晚里的烟气，目光转移到黄少天身上，叹出一丝袅袅。

 

黄少天今天这个晚上的谈判，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很有技巧，试探底线，藏着自己的王牌，用强势的需求撩动对手的情绪，正视他的意愿和实力，又凭借哀兵的示弱和婉转的私情来寻求庇护，他做得很成功，他的面具戴得完美无瑕。

 

这种百转千回的招数被黄少天使得游刃有余，再配上他惯常天真又真诚的眼神，甚至称得上卑鄙了。

 

那种眼神，那种姿态，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喻文州。终究还是他们，他们一起长大，一起对抗这个世界，包括叶修。

 

这个认知让叶修苦笑，黄少天比起一般的对手而言更麻烦的地方在于，自己喜欢他。

 

他要斩断喻文州与黄少天的羁绊，他要斩断喻文州对教会的钳制，他要黄少天重新爱上他，献出一切。

 

答案已经呼之欲出。

 

他要喻文州死。

 

 

 

想清楚这一点之后，叶修非常轻松：“加冕仪式上，你想要什么颜色的宝石，还是蓝色吗？”

 

“什么？”黄少天本来都做好叶修跟他翻脸的准备，怎么会突如其来地说起加冕，“你认真一点——你很强，的确把异族打退到边境了，可你们再往城墙走，需要的就全部是教会的水源了，叶秋！”

 

见叶修不理他，自顾自下了床，黄少天气急了还是会叫原名，叶修朝他瞧了一眼，瞪大眼睛的样子还是很可爱，他补完斩钉截铁的一句苛求：“我不在文州身边，他绝不会供给军队的！”

 

银冠，冰钻，潋滟墨蓝，贴住他的额心。

 

眼前一花，暖色的布帛一扑而上，昏晕漆黑里停驻数秒，黄少天哑了声，满腹疑窦又委屈，为何叶秋这人总是如此，耳朵里不进他的丝毫言语。当初初识就是如此，分别抽身时也只留了一句话，重逢又是如此，冥顽不灵了那么久，叫人肚子里火烤似的心烦。

 

可没有办法，蓝雨被这个人的军队包围着，蓝雨主教被这个人囚禁，喻文州还在他人的监视之下，他手上没点筹码，只能绞尽脑汁。

 

他闭着眼，嘴里还在蹦字，已是无可奈何，撕破脸皮：“哪怕杀了蓝雨的所有人，教会也不会完蛋，只会造成你所有的资源全部断供，我给你让步，你可以赢回所有失去的领地，甚至可以新管辖大陆里任何一个城邦，你如果真的要威胁圣教会，那必定两败俱伤！”

 

棉布拆下，叶修又让他肩膀一抬，好像处在两个世界里，他专心致志，利落又仔细，三下五除二帮他量好了尺寸，叹道：“还没我估计的宽些，只是个子高了，别的肉都不长么？”

 

嫌弃的指尖摸过少年凹陷的腰肢，摩挲他线条分明的肩背，叶修心无旁骛，只顾像摆弄木偶一样摆弄黄少天，终于拨开他的头发，落了一个安抚的吻在唇角，又流连到黄少天气到撅起的唇珠，微笑着用指腹刮了一下。

 

黄少天咬住他故意戳进来的手指，口齿锋利，心中无限恼怒。

 

 

 

“少天，你这些话我在八年前就听过，信过。”他不慌不忙，将脸贴在他鬓角，冲着他耳尖沙哑地道，哪怕是手段，也不禁少许阴霾覆盖他的眼底。

 

黄少天骤然锐痛的眼神猛地一缩。

 

他信任的代价是胞弟的死亡，没有商量的余地，没有回环的可能。

 

 

 

“我你都不信么？”良久沉默之后，黄少天咬咬牙，有点孤注一掷，凑上前主动亲了叶修的嘴唇。

 

小主教被纵容了太久，都忘记了皇族对圣教会该是怎样的苛待，叶修执起黄少天的手，十指轻轻扣起，有点疲倦地笑了：“才说好不要对过去捕风捉影，小主教自己都忘了。”

 

“那不一样。”黄少天含糊地埋在叶修怀里，“那是不一样的事，这是承诺，我不骗你，叶修，我不会骗你。”

 

叶修拢着他的发，忽然后悔当时没要他一句承诺，要是当时要他一句喜欢，他是不是也会这样贴着自己的心跳一遍一遍地重复。但又想想，自己给他的只有越来越长的分别，截然相反的立场，埋葬在深海的秘密，只有情欲，等待，离别，甚至到最后，黄少天都不愿和他走，他们在教堂做爱时的眼神，完全没有欢愉，只当是随时破灭的黄粱一梦。

 

黄少天从未对他效忠，对他宣誓，对他许下承诺。

 

无数个疑问在心底发酵，想问这两年来他是否想念他，这两年来喻文州是否碰过他，这两年来他究竟如何看待自己的离开，但所有的疑问归结到最后，一个略带讽刺的声音会在心底响起：

 

他从未忠于过他，又谈何背叛？

 

于是，现在想讨要这个小主教一个承诺了。

 

黄少天等着叶修提出条件，心里转了七八个弯，冷汗热汗都往外冒。

 

过了一会儿，犹如白日焰火的嗓音轻柔响起：

 

 

“少天，我给你加冕好吗？”

 

 

 

年幼的黄少天最爱挂在嘴上的话就是要给喻文州加冕，整个童年和少年他都在给喻文州搜罗全世界最美的宝石。得偿所愿的那天晚上紧张得差点摔进水里，心脏像随时会插翅变成鸽子飞走，每往水源中央中熠熠发光的喻文州走一步，脚步都在打飘，心里美得飘飘欲仙，满心都是他属于我了，满心都是生生世世，巨大的喜悦和荣耀让他无比骄傲。

 

再没有比给心爱的人加冕更让人觉得美梦成真的事，这意味着将与心爱的人并肩作战，后背相依。

 

而叶修提出这个要求，背后却是堂而皇之的政治意义。

 

皇族给圣教会继承人做加冕，喻文州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失态，当做无稽之谈的愤怒黄少天还记在心里，叶修这个要求无异于直接宣布圣教会归顺皇族，决计会引来整个大陆圣教会的制裁。

 

 

 

“你不如再去公选一个金发男孩，就像你之前说的，多的是男孩会背圣言。”黄少天精疲力竭，彻底不愿再失守阵地，“我以为今天那种程度的展示已经足以表明我的决心了。”

 

叶修用雕花烟枪轻轻拨弄他的头发：“不愿就算了，那先欠着，加冕仪式不急在一时，你还那么小。这两年里我一直在想，等到你了之后就带你去外墙。”他语气忽然柔软起来，向往而平静的笑意满溢，像是预料到一簇欣喜点燃黄少天的眼睛模样，“我送你的剑你带着吗？”

 

离城出发前，黄少天得到叶修的许诺，蓝雨不会有人动一草一木，他又去禁闭室看了父亲，年老的祭祀在做祈祷，金发养子扒在窗沿看着他，不敢发出声音。叶修抱着一柄长枪依靠着墙壁坐在一旁休息，就好像他还在那个残破的神庙里，星光洒满穹庐。

 

金发少年的金发全部扎了起来，穿着银色盔甲，腰间一柄冰雨，英气勃发，又恋恋不舍。

 

叶修对他微笑，伸出左手，轻轻地把他揽到怀里，亲吻他的发尾：“到你上场了，我的战士。”

 

 

 

待续 

晚安=v=